《魔物退治‧下篇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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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線：X791年，大魔鬥後
粉紅色的身影躥得飛快，左拐右轉的，似乎是很熟悉洞內的構造，兩三下就跑沒影了，不像那兩個妖精尾巴的魔導士，既要到處提防着危機，還得留下記號以防迷路。
這個巢穴比他們想像中的要大，而且複雜得多，一條又一條的徑道互相聯繫着，形成了一個沒有規律的網狀路線，要是他們走不出去了，可能就得暴力拆牆。
尤其在這濃烈的氣味中，滅龍魔導士的鼻子也廢了。
「要繼續往前嗎，拉格薩斯先生？」伊莉卡看了看男人的狀態，還不算太差，便指着一個方向，說：「那邊的魔力感覺更濃厚一些，母體可能就在那裡。」
「那走吧。」愈快解決就能愈早離開這個臭氣熏天的地方。
忽然，那個本該已經逃離他們視線的人影又出現了，就在女孩指着的方向，看到二人還在，便潛回黑暗中。如是者重複了好幾遍，每當二人快要跟丟時，他就會稍稍露面，然後再度消失不見。
「甚麼意思？是讓我們跟着他嗎？」拉格薩斯皺了皺眉，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個來歷不明的人，雖然他暫時沒有展示出任何攻擊性，但也不代表無害。
「應該。」紫髮女人閉上眼，聚精會神地感受着洞穴中的魔力流動，過了一會後，她臉帶疑惑地張開眼簾，遲疑地說：「雖然我的感知能力不是很精準，但那人確實是一直向着魔力來源走的，只是......」
「怎麼了？」男人問道。
「那人也是個魔導士，他的魔力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，但我想不起來是誰的。」伊莉卡努力思索着，她在腦海裡找遍了這七年間遇到過的人。
每個魔導士的魔力跟指紋一樣，是獨一無二的，她習慣記下每一種魔力和它的擁有者，就像狗隻會認得每人的獨特氣味那般，以此去辨別區分每個認識的人。畢竟人的外貌、身份、甚至魔法種類都可能改變，但魔力不會。
可是，沒有一個記錄能跟這個人的魔力對得上號，而她的記憶庫不曾出過錯誤。
「可能只是之前在路上遇到過吧。」男人給出了現時最合理的解釋。
女孩搖搖頭，低聲喃喃，「不，是更深刻一點的記憶。」
「不論如何，我們到了。」不等他們討論出結果，拉格薩斯便停下腳步，看着神秘人拐進了不遠處那條閃爍着綠光的入口。
在這個不算寬敞的洞窟裡，兩側牆壁乃至天花板都被密密麻麻的蟲卵佔領，尚未出生的子蟲在此逐漸成形，等待着有一天能爬到外面加入大部隊中。在這後面，他能隱約看見一顆散發着紅光的蛋，還有在它旁邊那隻蠕動着的粉紅色巨蟲。
在他們走到粉蟲面前時，它雙目通紅地瞪着二人，不斷發出嗡嗡的噪音，嚴重退化的肢端無力地垂在一旁，稍微能動的觸肢胡亂揮舞着，幾顆新的綠卵從它的身體裡掉出來，仿佛是意識到自己的死期，慌不擇路地做最後的抵抗。
「看來首領就是它了。」拉格薩斯確認好目標，後退幾步，從手心放出雷柱攻擊母蟲，「雷電衝擊！」
一瞬間，它被炸得皮開肉綻，伊莉卡展開了防禦牆擋住那些飛濺出來的碎片。失去生命跡象的母蟲安靜地躺著，皮膚下的紅光漸漸熄滅，接連着暗下來的是周圍的蟲卵，一顆又一顆往下掉，直至全部也再沒有動靜。
「就這樣？」伊莉卡看着眼前的景象，莫名地覺得有些不安，總覺得哪裡不對勁。
「跟據那張手書的說法的話，是解決了。」拉格薩斯也覺得進入洞穴後，任務變得有點過於簡單，不過他們的確是已經按照指示除掉了粉蟲和粉卵，其他蟲子也不像是還活着。
§
正當他們準備回去時，神秘人從暗處走了出來，激動地向他們打招呼，「一擊斃命，實在是太厲害了！您就是雷龍拉格薩斯對吧？喏喏。」
「是你領我們進來的吧。」拉格薩斯望向神秘人，是一個留着粉紅色長髮、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。他本以為女人會繼續躲藏着的。
「對呀，喏喏。我被困在這裡好久了，要是你們再晚幾天來我就要餓死在這裡啦，喏喏。」女人快步走到兩人面前，熱情地接起話來，「來，這裡我熟悉，我帶你們出去吧，喏喏。」
她走了幾步才回過神來，帶點歉意地向二人說：「看我太興奮了，都忘了介紹自己，我叫諾伊，是個旅人呢，喏喏。」
「諾伊小姐，你是怎麼知道拉格薩斯先生的？」伊莉卡有點戒備地問道。
「哎呀，我都忘記講了，我就是那個給村長留下手書的魔導士，喏喏。」諾伊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，笑着解釋道，「說來慚愧，讓村長先生去委託魔導士公會後，我就想着試試自己來殺母蟲的，沒想到我還是太高估自己的實力啦，連條疤都沒能給它留下，喏喏。」
聞言，拉格薩斯似乎覺得這個解釋也算合理。他跟伊莉卡交換一個眼神後，便一同跟上了粉髮女人的步伐。
「感謝你的協助。」拉格薩斯向女人點頭示意。
「小事情啦，喏喏。」諾伊小小地謙虛了一下，轉念一想，又兩眼發光地看着男人，「說起來我還是您的粉絲呢，您在大魔鬥演武上的表現真的非常精彩呢，喏喏。出去以後請你務必要給我個簽名啊，喏喏。」
「......」
「還有你，你也是妖精尾巴的吧？大魔鬥演武上沒見你出場呀，喏喏。」
「是的，我是伊莉卡。」
「伊莉卡醬呀，你是用甚麼魔法的？喏喏。」
「水晶魔法。」
「哦哦哦，伊莉卡醬跟拉格薩斯是甚麼關係啊？喏喏。」
可能是太久沒見過活人，諾伊的嘴像是機關槍一樣，不停興奮地說着話，跟妖精尾巴的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。
§
不到一會，他們已經能看到外面透進來的光線。
許久沒見過太陽的諾伊急不及待地衝了出去，享受着淋浴在陽光下的感覺，長長地呼了一口氣，「真的，終於出來了，喏喏。」
後面的二人也走了出來，重新踏足在大地上。
他們看着埉谷中遍地的昆蟲屍骸，終於確定任務是完成了，不安躁動的心卻沒有平息，好像遺漏了甚麼重要信息似的。
粉髮女子環顧四周後，用只有她自己能聽見的聲量、小聲地感嘆，「可以幾乎絲髮無損地跨越這片蟲海，水晶之滅神魔法果然很強啊......」
然而，聽力敏銳的雷之滅龍魔導士捕捉到了女人的這句話，他立即警惕起來，質問說：「伊莉卡甚麼時候說過她會滅神魔法？」
諾伊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，又瞬間恢復成笑臉，打哈哈着回應，「哎呀，沒有嗎？剛才伊莉卡醬不是說了『水晶之滅神魔法』嗎？喏喏。」
一旁沉默着的伊莉卡的腦裡突然閃過一個想法，她眯起眼睛看着女人，「哪裡都沒有記載過的魔物，你又是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的？」
諾伊的笑容僵硬了些許，眼睛一轉，似乎是想到了理由，「我在旅行時看過......」
「你說你的魔法太弱打不敗母蟲，那你是怎麼穿過更危險的子蟲海，進入巢穴裡的。」連他們兩人都要花費點力氣才成功突破的，更何況是自稱因實力不足才被困的諾伊。
「這是因為......」
不給女人狡辯的時間，伊莉卡用魔法凝出水晶長槍，直指對方的喉嚨，威脅道，「你到底是誰？為甚麼要指名拉格薩斯先生。」
任何意圖加害拉格薩斯的人，她都不會輕易放過，哪怕是要她破戒傷人。
拉格薩斯也不動聲息地盯着粉髮女人，魔力聚集在手中轉變成雷電，奏起電力相遇時啪啪作響的交響曲。
「看來是瞞不下去了，喏喏。」諾伊收起那副虛偽的嘴臉，半掩下眼簾，向二人邪魅一笑，「本來今天只是想跟你打個招呼而已，主菜都還沒上桌呢，沒想到啊，這就是所謂的野獸直覺嗎？喏喏。」
「廢話少說，這些臭蟲跟你有甚麼關係？你的目的又是甚麼？」伊莉卡不耐煩地再將水晶長槍往前送了幾公分，幾乎要割破女人的皮膚。
「主菜？」拉格薩斯皺起眉頭。這是她還有後招等着送給他們的意思嗎？
「甚麼臭蟲？！這些都是我可愛的孩子啊！你才是臭蟲！喏喏。」粉髮女人忽然激動起來，一直隱藏着的魔力瞬間爆發出來，揚起一陣風浪，粉紅色的長髮和黑色斗篷都隨之飄起，露出外袍底下佈滿紅色紋身和傷疤的身體。
這氣波將水晶長槍擊飛了，本該立即反應過來的伊莉卡卻懵在原地，雙眼不可置信地睜得老大，微微張開的嘴巴也在顫抖着，「這魔力......」
「我是偉大的創造與生命之神克里蒂拉芙大人的轉世！至於目的嘛，當然是復仇！為了我自己報仇！」粉髮女人的眼神變得痴迷且瘋癲，開始說着不明所以的話，「一切都是因為你，還有你那些該死的滅神魔導士......都是你們的錯......要不是你們殺了克里蒂拉芙大人，我也不會......我的孩子......啊啊啊啊！！！受死吧，弒神之刃（Deicide Blade）的罪人！」
說罷，女人往他們的方向丟出幾張寫滿了文字的牛皮紙。
隨着她注入的魔力，紙上的字開始閃亮起來，發出耀眼的光芒，憑空變出幾隻形態詭異、本該只出現在神話裡的巨獸：擁有三顆頭的兇殘巨犬、九首九尾的巨蛇、嗜血的牛頭巨人、還有獅頭羊身的噴火巨怪。
它們對天發出陣陣吼叫，聲音之大，山脈都為之一震，剛被創造出來的他們被傳染了施術者的憤怒，開始尋找着發泄的對象，不一會便鎖定了妖精尾巴的兩人。
「伊莉卡，這個瘋婆娘在說甚麼。」男人一個箭步向前，站在紫髮女孩面前，替她擋住部份衝擊的同時，嘗試將她的思緒喚回來，見她沒有甚麼反應，只好加大聲量喊道：「伊莉卡！」
終於，女孩回過神來，展開防禦牆暫時抵擋住魔獸們的攻勢，隨即解釋道：「克里蒂拉芙是...我們弒神之刃當年殺的邪神之一，但是他確實是死透了的......而且已經過了這麼久，為甚麼......難怪那鼓魔力這麼似曾相悉......」
「沒想到這任務還會扯上你的舊事。」拉格薩斯拍了拍女孩的頭後，便轉向觀察起巨獸們。他定晴一看，那幾頭魔物雖然體型和力量驚人，卻不像是有甚麼智慧，若是跟他們在大魔鬥演武後對抗的龍相比，簡直是不值一提。
「這是神的造物？也太弱了。」男人挑起眉毛，有點不屑。如果這是諾伊講的「主菜」，那也未免太看輕他們。
「不，我見過這幾隻，他們原來更可怕一些。」伊莉卡也穩下心態來，看到魔獸跟昔日的明顯對比後，心裡有了一個猜測，「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，我要先撤下防禦壁，拉格薩斯先，給我五分鐘。」
「行，就這幾隻還花不了我五分鐘。」拉格薩斯自信一笑，雷電纏繞在他身上，接着便向魔物們的方向衝了出去，跟它們搏鬥起來。
「雷龍方天戟！」「雷龍之崩拳！」隨着魔法的施放，山谷中立即雷聲四起，魔物們也紛紛回擊，卻抓不到行動飛快的男人，反倒被打倒在地。
另一方面，伊莉卡緊盯着女人，發動了「魔法解析」，雖然她可以以此看透魔法的本質，但在此期間幾乎沒有自保的能力。
見此，諾伊又丟出好幾張紙，製造出了新的魔物，嘗試襲擊後方的紫髮女人，卻都被拉格薩斯擋了下來，氣得她不斷尖叫：「罪人！你這個罪人！！用你的命來贖罪！！！！」
§
戰鬥間的五分鐘一轉即逝。
「怎麼樣。」拉格薩斯劈下一道雷後，看向已經結束施法的伊莉卡，並獲得了一枚肯定的眼神。
伊莉卡獲得了解答，就如她所測，魔力確實是跟當年的創造神一模一樣，但不止幅度大減，還跟女人的身體不完全契合。
「你根本不是克里蒂拉芙的轉世，只是他殘留魔力的容器、被他迷惑的愚蠢信徒而已，我說得對嗎？」伊莉卡以篤定的語氣向女人喊道，「而你，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這股力量。」
「不！我就是創造神！你這個戴罪者怎麼敢質疑我的存在？！」女人瘋狂地呼喊着，更多的魔力如流水般湧出，使得魔獸們變得更狂暴。
「既然你非要說自己是神，那我擊殺你也不算破戒了。」伊莉卡的眼神堅定起來，她公會當年的滅亡、同伴們當年的犧牲，跟這些神祇和信徒脫不了關，要談復仇她應該更有資格，更別說她從不介意多除掉幾條世界的害蟲。
「你們當年三個魔導士一起上才殺得了我，現在就憑你一個？哈哈哈怎麼可能！」諾伊瘋狂嘲諷起來，她現在可是獲得了強大魔力的人，怎麼可能輸給普通人類。
「但你的魔力還不及當時的三分之一。」伊莉卡擺起架式，她的周圍開始凝出黑色的水晶塊，愈來愈多，慢慢地幾乎要看不見她本人，「滅神奧義•星塵風暴（Stardust Storm）！」
隨着魔法的發動，黑色水晶全數往粉髮女人身上颳去，帶動起氣流，形成了像龍捲風般的黑色旋渦，將女人捲到半空中。
「甚麼？！」粉髮女人被困在小龍捲風中，被給乎了水晶直擊和爆裂的直接傷害，在風暴停下後掉在地上時又得到了二次傷害，「啊啊啊啊--」
「滅龍魔法•鳴御雷！」與此同時，另一邊廂的拉格薩斯給了魔物們最後一擊，將他們徹底打趴在地上，再也無法動彈，就跟牠們的製造者一樣。
粉髮女人失去意識地躺在地上，一絲黑煙從她的口中冒出，消散在空氣中。
伊莉卡就站在一旁，皺緊眉頭地握緊了拳頭，她清晰地看到了黑煙的存在，這一切事件或許有部份是宿主的邪念所致，但大多都是亡靈的怨念惹的禍，本該留在過去的歷史怎麼在現在翻起舊帳來。
「沒事吧？」拉格薩斯，走到女孩的身邊，看着她凝重的臉色，卻不知該如何安撫她。
「如果這不是單一事件的話，我該怎麼辦......」伊莉卡看向男人，手不自覺地扯了扯男人的衣角，她眼底裡的不安和恐懼不言而喻。
女孩已經沒有了昔日的伙伴，她不能再失去現在的家人。
「記住，你是妖精尾巴的魔導士，我和其他人無論如何也會站在你的身邊。」拉格薩斯語氣堅定，他們絕對不會拋下任何一個同伴。
「嗯，說得也是。我們回去吧，拉格薩斯先生。」伊莉卡輕笑一下，似乎是被安慰到了，握着衣角的手卻沒有放開。
『可是，拉格薩斯先生，這才是我最擔心的。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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ᴡᴏʀᴅ ᴄᴏᴜɴᴛ: 𝟻𝟶𝟸𝟽 ᴡᴏʀᴅs
ᴀʀᴛɪsᴛ: ᴜs ᴜᴀʟʟʏ